时间轴
时间轴
去火车站接她,人群中的我挥舞起双手努力让她看到我,这样简单的动作,自2010之后再没做出来过。
被一个姑娘拽着很不情愿陪她去操场跑圈,然后她说谁和谁好像在一起了,我看着夕阳不屑地说那又怎样,自2009年之后跑圈就只是埋头跑圈,不再谈心、不再聊天。
老师念出我的作文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出声,我害怕那些被我隐晦了很多遍的句子被她听懂或是被老师看出来,其实自2008年之后再没写过一封情书
隆冬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烤火,说起临村喝农药死的女人,爷爷为悲剧所配的动作也不过是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柴火,他说,悲天悯人是善良本质,但你不需要对每个人负有责任,2007年的时候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2006年有望不到头的炎热,在那一场大旱灾中玉米枯萎,橘子只有指甲头大,蝉鸣延长了两个月。我坐在藤蔓丛中第一次思考了人生和未来,并且第一次感到恐惧,害怕自己一生萧条。
2005年的时候跟父亲打了第一架,那是自己第一次觉得该去保护一些父亲没有保护好的人,以为长大了其实还是个愣头青。
2004年学会不再用好坏来定义人。婶婶卧轨自杀后,身后却是关于她名声的争论和遗体的争夺,在葬礼上看着悲剧下各自的嘴脸,于是,人,无法再用好坏来划清界限。
2000年还不懂千禧年的意思,但我已经把九岁以前的玩伴全部遗忘。在全家搬走之前我很认真的记下每个小伙伴家的电话号码。那个本子再后来的数次搬家中遗失,所以,其实很多人并没有陪着我一起长大。
1991年腊月的一个午时,我降生在一间潮湿的瓦房子里,爸爸在本子上记下出生时间后就去找算命子,邻家奶奶抱起我说,不用算命了,这孩子养不活。
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妈坐在沙发上,眼珠子跟着我满屋子转,突然,她说,那个养不活的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头冲她一笑,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怀着我的时候大病三个月,是否因此注定了我瘦弱的体质和柔弱的性格,心思细腻却也永远无法给予霸到而不留余地的温柔。
2015年脑袋里开始冒出一句话:从一开始选择离开,然后用好几年的时间努力回来。
在受够了冷清感觉横冲直撞是一件没结果的事情而迷途知返的时候,回过头已不是那时的滨江路,而我,到底幸福与否?
一开始以为毫无留恋而离开,觉得自己野心勃勃,总想把梦想摆在心里某个地方,但又总是感觉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藏着压抑了许久的话。
于是之后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想回来。
即使仍然站成从前的姿势,脚底的帆布鞋却已变成了皮鞋,即渴望又害怕出现在学生扎堆的地方,他们并着肩穿过小巷,从一头吃到另一头。我却只能自己走完整条巷子,回想自己晚自习后也曾是他们中很热闹的一员。
就像走一条陌生的巷子,你永远都只记得来的地方,哪儿知道最后是什么模样。倒回去看,最初即最后,所以每个婴儿降生的时候,回看他来时走过的路,都会哇的一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