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一个不靠希望也有勇气的人

高中时老师在课上问了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城市是哪一座,为什么?"

第一个闪现在脑海的便是那只"海豚"。我拿同样的问题问你,听你不假思索便回答:威尼斯。

我笑了,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与你抢着列举为什么爱它的原因。

比如,它是唯一没有汽车的城市。水上之都面积不到7.8平方公里,却由118个小岛组成,177条运河蛛网一样密布其间,由350座桥相连。再比如美食。什锦海鲜披萨一咬一开花。还有凤凰歌剧院、叹息桥、圣马可教堂……这些与那些,都是令人沉醉的因素,可这世上美丽的城市那么多,都各有特色,何故独钟于它呢?我答:据专家预测,十年之后,威尼斯便会逐渐沉入海底。因此,它成为这世间独有、弥足珍贵的宝物。

然后我接着说自己第二大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原因是那美丽的大瀑布以及……

<春光乍泄>那部电影!你抢过话头,说,是不是。句式是疑问,语气却那么肯定。我眨眨眼道,还能不是?

大学里你学的是英语,正对你胃口。地理是你最擅长的科目。环游世界是你这一生的追求。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互相渗透的过程。若不是你的灌输,我也不会知晓这些。

是的,那最先只是你的爱好。而今看着你在朋友圈发的每一张照片,你穿安全服,绑着绷带,背后是五彩的滑翔伞。不过五年,你真的翱翔于异国的天空,说不艳羡是骗人的,但从未妒恨。所谓精彩的背后总有万千辛苦,负担之重别人尚且看不清,我却最是明白。

半夜里灯下读那本终于找到的起舞,陈阿姨的笔触细腻无比,有些上海人的小家子气,却精准得不得不叹服。我知道她是属于你的,因而格外用心,读得也慢。其中提到的,人在这个年纪必定如张姨所言,“夫人不言,言则必失。” 波伏娃则描述为,怎么也摆脱不了对自己将来内心的抵抗。我所畏惧的可能性,不外乎是平常女人在这个年纪都畏惧的平凡与世俗。嘴上虽说想要不一样的人生,又或者装出一副我不怕世俗觉得世俗最安稳也无法抵抗的样子,其实心里充满了对他人的评断和计较,继而认为自己毕竟是不同的。

人生在世不过寥寥几十年,爱爱恨恨离离合合也不过如此,乏味是必然。不是不清楚,只是害怕自己成为心底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关键是,其实知道自己必定会成为那种人的。我表达得不好,但大概意思就是这个。

不会再有心跳的瞬间,所谓人情世故也很了然,生活或者艰辛或者富足,足够耐性对待人事,日日踏实做自己责任内的事。是情怀已不再。谁也不能被责怪。不是委屈自己,只是不计较了。

好多更年少时候的事情和人,爱过恨过痛快过,以为放在心里能用以凭吊往事,但其实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间去时刻提醒自己已经过去的事,其中的教训倒是可以记得很清楚。人人都自私,谁也没资格说谁。就像陈玉在巴黎言之叶细细,人人都一样痛,不过是你表达得精彩些。不过是看各人如何选择。选择什么,就要舍弃什么。这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公平。

我知道还有无数事情需要我去感知和懂得,我所看的世界如此之窄,家人的爱是捆绑,让我不能如愿用双脚走遍万里路,我不是在责怪他们,是我自己能力不够。有时也说得好听,并无行动之真心。庆幸我尚有自知,从不自以为是或者一旦如此就刺痛自己,提醒自己世界之大天地之宽广。因此我对年少就出国在外独自打拼的人充满了羡慕敬佩,还有一些想象加工过的同情。

再后来我发现,人任何时候都是孤独的,这件事情千古如一,就如同她说的生活的本来面目就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怎么换也没用。就算我难过时能抱紧谁,就算我被人爱和宠溺,就算我一掷千金,就算我爱的人也爱我,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那种人类血液里的孤寂和月亮光线永远冷冰冰一样,是无需争议辩驳的真理。

但我愿意相信有些人值得遇见奇迹。

我这浑浑噩噩的一年里,学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就是不再轻言希望。

大概是因为,我想做一个不靠希望也有勇气的人。

昨晚我梦见一个人,她距离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遥远,我充满怀念。

但我清楚的看见了她,可惜我没能辨认她背上的翅膀。

她在我心里所代表的,就是颠覆与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