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剪影

我喜欢光，温热的，明亮的。
像你抚摸我头发手掌的温度，像你慈爱地望着我的眼神的清亮。

似乎很少写起你的什么，在你去世八年之后，连梦到你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常在想，是否因为自己对你的关怀实在太少。

伴与我度过无知童年，若要形容你，便是光吧。

小时候谈不上孤寂，玩伴与乐趣不缺，只是每次回到清冷的家，看到你在外廊边上编织东西或抽烟，就会很安心。跑过去在你身边坐着，不说话，有时跟你笑着，然后又跑去玩。被惹哭，受伤，都只跑到你面前抹泪。我知道你听不到，耳聋那么多年，连助听器都不用了。
我一路跌着，哭哭闹闹笑笑，你都静静看着，只有你宽容，只有你纵容。你跟我说过革命的故事，你几乎不提奶奶的事。

是温暖的。有你在的任意妄为的童年，总是静静的，像一束光，躺在我那仍空白的生命里。
到后来才知道，光与暗并存。
一个夏季深夜，你从楼上纵身跳下。我看着暗夜里的猩红，再看着你灯光下已苍白的脸，跑开了。
我习惯了你慈祥的笑，习惯了你晒着太阳时的安逸，习惯了你跟母亲偶尔的争吵，所以我从来就看不到你的孤寂，听不到你的心或澎湃或一点一点坠落的声音，理解不到你望着我时沉静下的汹涌。
你看，光与暗并存，光的背面是阴暗。
你就是光，让我感受到光的温热，也让我记住阴暗的冰冷。

那座房子空了好久，七年还是八年，
任年月转换，
没再开启过那道门。从狂妄的年少，如今已亭亭，我们变了多少个模样，
当年那些个情绪，都让时间淡了去。
只留岁月里，阳光下的暗夜中的身影，
才感觉到的孤寂。
你周围太寂静，太寂静，
连你内心澎湃过的安静，都让我忽而决堤。

可是啊，多年后我才懂得你曾想让我明白的意义，
我面朝光，便能将阴暗摈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