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我会记得你

上上周的现在,我大概刚刚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看看塞得鼓鼓的背包,给小白装好四节干电,确认钱包里有足够的现金和往返车票。然后就出门沿着文汇路走了一圈,幻想着转天经过23个小时之后,我就可以踏上一片完全陌生和神秘的土地,到达凤凰。

好像我是应该紧张的,毕竟我没有独自旅行的经验,但是我一直很平静。我觉得我好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惊一乍的孩子了。我只是觉得这是一次注定要发生的旅行,至于会遇见什么,是好是坏,都是自然而然会来的。

K533,上海南至吉首,23小时硬座。下车后,深深呼吸了几口湖南湿湿的空气,出站,为自己撑起伞。按照之前做的功课,吉首到凤凰还要再乘公交车。

可能因为火车上一夜未眠,再加上本来就很容易晕车,我在开往凤凰的中巴车上晕得死去活来。把自己死死钉在位子里,背包放在膝上,就这么趴在背包上咬着牙一路晕过去。偶尔抬一抬头,小雨时下时停,车子也渐渐从城里开出去,路渐渐变窄,植物慢慢变多。

感觉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长,车终于停了。所以我现在是到了凤凰了,我对自己说。

第一天,凤凰微雨。



因为不舒服所以没有再纠结,直接一个人打车到旅社。办好手续、放下行李,顾不上头晕和胃疼,带好相机和雨伞,我要马上看看这座沉睡千年的城。

之前只是匆匆打印了一份攻略,没有准备地图,觉得自己的路痴水平已经不是一张地图可以拯救的了。所以开始时浪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方向感不好,一直在古城最没有特色的两条小街晃悠,心里埋怨凤凰怎么会这么小,两条短短的街和一条不说话的沱江难道就是一切了吗。

虹桥里有家边城书社,在哪里看到了小鹏在《背包十年》里提到的《湘行散记》,拿了一本,被叔叔笑着接过去,再拿到手中时,书的扉页就多了三枚好看的印章。

回旅社读了一会书,顺便在阴雨天和小白好好磨合了一下脾气,因为是单反新手,遇见阴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小白拍出的片子都是模糊的。(调高感光是我后来突然想到的,事实证明在阴天和夜景都有效,但是噪点就很难避免了)

天慢慢黑下来,雨停得差不多了,小白的大眼睛也能乖乖留下清清楚楚的片子了,我又不甘心地出门了。

想到之前一直没有走下去的一个小下坡,就在虹桥另一端,路过两次都没有向下走,这次决心一探究竟。谢谢这一时的心血来潮,不然我不知道还要和真正的凤凰城错过多久。

沿小路下去,从横交错的石板路、小胡同突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白天下过雨,未干的石板路映着小店里溢出的灯光,散发着橙黄色的温暖的光晕。突然好想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走上这条下坡的小路,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



路痴不买地图,是因为凤凰的大小,刚刚好是那种可以随便迷路,又能在半小时之内逛回原点的程度。所以我也不怕,但是为了保险,也为了避免这种浪费时间的错误再次发生,我还是买了张地图放在包里保心安。



回来后的这些天,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那么迷恋凤凰。除了那里静静的沱江和一直对我微笑的人们,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后来我想,大概就是那些在东门下听流浪歌手唱歌的下午和夜晚吧,那实在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我很幸运,东门下的歌声是第一天就遇见了的。



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夜渐渐浓了,湿湿的空气里有姜糖铺子里飘出的微酸的温暖气味,那大概是凤凰才会有的味道。



我带着小白,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东西,偷偷瞄一眼价格,如果买得起,就试着砍价,如果买不起,就鬼鬼祟祟地偷拍,走在路上看着照片摸着钱包叹气。



这样逛到晚上九点,完全没有方向感的我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凤凰的每一条小街。突然听见前面传出歌声,在这个我后来才知道叫东门的门洞下面,我听到了不错的歌声,看见了温暖的烛光。

走进才发现是一群年轻人:一把吉他、一只鼓和让人羡慕的好嗓音就成了一支乐队。琴盒就打开放在脚下,边上燃着四支红蜡烛。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几块钱,如果你不想,听上整整一天也没人逼你付账。

去的时候门洞下面还没开灯,我看不清唱歌的人的脸,只记得弧形门洞的自然回声和琴盒旁红烛温暖的烛光让旋律变得格外悦耳。于是我坐下来,一半是因为歌声,一半是因为真的累了。

一曲终了,歌者将麦克风交给一个年轻女孩,女孩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凤凰,她要唱一首《旅行的意义》。然后就是简单的吉他伴奏,温柔踏实的鼓点,和女孩微微走音的歌声。

她唱的不够完美,但我觉得够了。这个时候,每个忘情的孩子都不能准确地把握任何一首歌的歌词和旋律,而你说了、唱了,不管那个你想唱给他的人在不在你身边,至少你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每一个坐在这里的人。

当时,我拿起随身携带的黑色记事本,写下了下面这些话:

有人在唱《旅行的意义》。

我不知道此时唱歌的女孩是怎样的心情,是否她的每句歌词都长给一个也许永远也听不到她的心事的人

与我一起坐在桥下石板上的,有很多心里住着悲伤孩子的年轻人,包括右边的女孩,她在歌曲的高潮部分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在我的耳边,这首《旅行的意义》就成了二重唱。

我觉得那拨出电话的姑娘有着比我还要矛盾的心情。

她比我幸运,因为至少她还有勇气打出这个电话,而我只能一个人坐在这不能自控地红了眼眶。

而她又比我尴尬,因为如果她爱的人也爱她,她又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和我没有什么差别呢…

以后的几天,我几乎每天会挑个时间呆坐在东门下听歌,那些或者完美或者粗糙的声音们,和着门洞下的自然回声,总能让人想起很多旧事和很多故人。我甚至能够感受到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回忆泛滥。有的人就那么笑了,有的人就那么哭了,有的人选择拿起麦克风,而有的人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听着。我想大概没有谁和谁的故事是一样的,但是在东门下,我们经历的情节相似。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在某个城市四处奔走的时候,习惯在耳朵里插着耳机,幻想着自己的生活像有伴奏的电影一样足够曲折却浪漫。有时候,竟会伴着耳机里流出的旋律,让自己的步子踏出不一样的节奏。

我想大概很多人都想要过上有背乐的足够情绪化的生活,于是东门下总是坐满了人,有牵手的恋人,也有像我一样的独行者,甚至有凤凰城里一直微笑的苗家阿婆。我总是看着他们,然后被不同的歌声感动,或者干脆流下泪来。

从文墓

最初想来凤凰,大概就是在高中课本里读到《边城》后。沈老先生笔下淳朴美丽的茶峒,大概就是我在梦里看见的凤凰的样子。



很多年后,我终于兑现诺言,带自己来了凤凰。不得不说,现在的凤凰已经少了安静多了喧闹,每晚的酒吧街都会有人纵情歌唱声嘶力竭直至深夜。就连青旅的哥哥都劝我:不要期望现在还能一一对应地找到书中那些安静的画面。

我爱的确是善良淳朴的凤凰,只要那温婉内敛的一面还在,凤凰对旅游开发的妥协就无妨我对她的爱。




如果说凤凰已经完全商业化,我不能赞同,至少有一个地方让我感到了彻彻底底的安详。那就是从文墓。



与沈从文故居相比,从文墓不论是知名度还是地理位置都不占优势。为了找到它,我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询问了一些当地的阿公阿婆,有人不知道,有人说不清,最后,我想起了虹桥上边城书社的老板,他也许知道作者现在在哪里。

听到我的问题,叔叔笑笑,缓缓起身,指着身后的地图细细为我讲解从文墓的方位和路线:沿着沱江岸边,一直走,走到快要没有人的时候就到了。谢过老板,我走下虹桥去找沈老先生。



这一路真的比我想的要长,看地图的方位,从文墓被标在了古城的最外围,我就沿着沱江边,看着路越来越窄,人越来越少,



当一家接一家的客栈变成了安静过日子的寻常人家的时候,



从文墓终于到了。

墓地很朴实,没有墓碑,只有一棵老树,树下一块大彩石,石头上有以前探访者送给先生的花环。有的已经渐渐干枯,有的还新鲜。我没有带来什么,也很公平的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带走。

我只是安静的坐在大石头旁,在自己的黑色记事本里写下了下面的话:

为了探访沈老先生的墓地,我一个人折腾了很久,不为别的,只为能见一见这让我为那个故事这座城而倾心而流泪的老先生。

路上人越来越少,从文墓旁,除了眼前缓缓流动的沱江与江上艄公嘹亮的歌声以外,这里安静得能听见昨夜留下的雨水从叶子间落下的声音。

忘记是几年前,一部《边城》就让我患上了对凤凰的单恋,还记得那时读到阿公对翠翠说:“如果你跑了,我就架了只这渡船去找你”的时候,我哭了,现在也是。

现在的古城也许不再沉睡,她因为我们的到来而不得不越来越清醒,但这里,真安静。

沈老先生就在这里,看着沱江水千千万万年地缓缓流淌下去。



小白说

回来之后我觉得,一个人的旅行之所以不孤独,小白功不可没。






小白是我的相机,宾得白色k-r,我叫她小白,并把她的性别定义为姑娘。虽然她是不说话的旅伴,但一路上,她用她的大眼睛说出了很多我没发现的凤凰故事。






后面的“他们”和“它们”中,有的配了图片,有的没有。因为有的人或物,感动我的是他们最最真实的生活状态或情感表达,我不敢举起相机,害怕小白的大眼睛吓到他们。有的时候,我宁愿和小白一起,用记忆把感动定格,这样留下的故事,丢丢捡捡,最后留下的,往往就是一辈子。







雅婷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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